新聞日期:2009-02-06
也許是出版商為了應時,藉著二00八年北京奧運開幕前一個月,這本《羅馬
一九六0》(Rome
1960)出世了,而且它還有一個副題:「羅馬奧運改變世界」。忘記當初是誰的推薦,我上圖書館網頁排隊等候借閱;我內心倒是另有因素:當時正準備拒看電視上任何北京奧運的轉播,心想看奧運的歷史也好,認識一下為什麼原本是民主國家間運動員追求體能完美的競賽,會淪落到讓共產國家去主持?
十月初終於借到書了,厚厚一本,共四二三頁,正傷腦筋如何下手讀時,書中的一些照片先吸住我的心,楊傳廣與強生,中華民國代表隊展示「正抗議中」的布條。不消說,這兩張照片把我的好奇心衝到極點,連忙在書後索引裡有關Taiwan的頁數全紀錄下來,心想若把書中有關亞洲鐵人楊傳廣的比賽過程看完,以及瞭解正抗議中的事件始末,也很值得;難得有外國的書籍牽涉到台灣,而且以不少的篇幅報導當年的情況:一九六0年全世界還處在冷戰中,那一年,赤色中國因中華民國的參與而拒絕加入,並提出抗議:中華民國不得以英文字China為國名。奧會的幾位官員傾向於這種論訴,並堅持中華民國以Taiwan或Formosa之名取代。美國政府極力遊說當時的中華民國政府完全退出奧運以示抗議,但是那一年,中華民國有一位得金有望的運動選手,亞洲鐵人--楊傳廣 先生。在全國百姓期待金牌的愛國情操下,政府順水推舟;當年,中華民國的代表隊在開幕儀式中,以無旗的狀態進場,但是,領隊在行至主席台前悄悄地從口袋裡拿出準備好的示威布條--「UNDER
PROTEST」,走了近百公尺,再默默地收起來。自此之後,歷屆奧運,中華民國不等於China
成為奧會官方的事實。中華民國有時叫Formosa有時是Taiwan。當時的政府並不特意去爭取Taiwan的英文國名,結果現在落得一個Chinese
Taipei。
二00八北京奧運有人因臺灣得以「中華台北」名之而沾沾沾自喜,但站在國際的立場來看,世界上有更多的人只看到展示牌上Taipei在Chinese之後,卻不知道到底是代表哪國?而我們在想要丟丟不掉,想要說也說不清的情況下,讓外國人有既不是臺灣也不是中國的莫名其妙。
許多競賽的輸贏都決定於心理戰。根據這本書的作者David Maraniss,奧運的十項全能金牌與銀牌的爭奪戰,決定於最後一項一千五百公尺競跑。以當時的計分方式,楊傳廣賽前預知只要領先十秒以上,金牌就是他的,而競跑是他的拿手;強生以丟、擲項目取勝,他競跑的最快紀錄還比楊慢十三秒。但是,在起跑線前強生內心想的是:這是最後一次的十項比賽,以後再也不必忍受那麼多的苦,好好地再衝刺一次,做一個漂亮的句點。他們兩位的共同教練,Ducky Drake, (也是紀政的教練,並且曾與她結婚) 正在開跑線前的不遠處,強生向前請教:如何紓壓?教練說:緊跟著楊,寸步不離,他加速你也加速,在某個時間點上,他一定會回頭找你,看到你就在身後時,一定心慌,那剎間,就是你贏的機會了。強生正在咀嚼教練的攻心計時,一抬頭看到楊也隨後請益教練有何妙方:儘管跑,賣力的跑。(唉,教練並沒有強調不要回頭看!)楊一路領先,跑到最後一圈時,正如教練預測,楊回頭找強生,而強生就在身後,並以笑臉迎接。看在楊的眼裏,內心不由自主地連想到先前在奧瑞岡競跑時受傷的景象,腳抽筋的陰影頓時攻佔心頭因而削弱實質的體能。楊傳廣終因幾秒鐘之差取得銀牌,這也是台灣奧運史上第一面獎牌。
經過十八天的比賽,一切國際政治圈裏,不按牌理出牌的行徑,多少是需要一些外交的手腕來表達他們的不悅與解說,而羅馬奧運帶來的台美心結,在幾天後華府一個遠東事務會議裡展開。美國代表傳達官方對於中華民國政府竟不採納美國罷賽的建言,執意以Taiwan英文國名入賽,強烈不滿;而我方,則在得知美方不滿的幾天之後,在台北的一個午宴裏,解說中華民國在中國的威脅下唯一選項的困難處境…。
偶然間與臺灣歷史相遇,閱讀之後,不願讓無可奈何的心情佔據,看著書中那四張楊傳廣與強生的照片,心頭還是相當震撼的。楊的運動衣上都印有中華民國的國旗,這種影像,在今日國際上的任何比賽都已成為絕版。過去幾年不是常常有中國人在鏡頭前,搶、扯中華民國的國旗?或明言中國訪問團所到之處,不得有中華民國的國旗?就如十一月初,陳雲林來台時的條件之一,在他的視野之內不得有青天白日紅的旗子。於是,在電視的螢光幕上,有警察在陳雲林的視野內,將台北市原本滿街氾濫(如果你十月間走在台北街頭,你一定嚐過旗海的滋味)的國旗以五星旗取代。先不說在國內,台灣人對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幟的代表與認同的差異,當「外賓」以強勢的口氣做非分的要求時,國旗所代表的立場還是全台灣人要共同捍衛的,就是這麼簡單。
二00八年北京奧運在我的記憶裏是存在的空白,雖然我的拒看不曾有任何影響,也起不了任何波瀾,只因為我自己的選擇,覺得心安也不遺憾。一九六0年羅馬奧運十項全能得獎者代表的國家,分別是美國、台灣與蘇俄。在頒獎席上,三位運動員不因政治的因素成陌路,相擁互賀,一片祥和,成為人人樂道的歷史鏡頭。但是,那一年,蘇聯以及匈牙利的百姓被隔絕於這項運動的真實情況,在她們國家控制的報導裏,隻字不提楊傳廣得銀牌的事實,好像他是不存在的影子,只因為這些國家支持赤色中國的抗議,中華民國以及楊傳廣得獎的新聞就這樣被她們的政府媒體封鎖了。屬於歷史的,終究存在,四十八年後,我與它偶然相遇,幸哉。※
十月初終於借到書了,厚厚一本,共四二三頁,正傷腦筋如何下手讀時,書中的一些照片先吸住我的心,楊傳廣與強生,中華民國代表隊展示「正抗議中」的布條。不消說,這兩張照片把我的好奇心衝到極點,連忙在書後索引裡有關Taiwan的頁數全紀錄下來,心想若把書中有關亞洲鐵人楊傳廣的比賽過程看完,以及瞭解正抗議中的事件始末,也很值得;難得有外國的書籍牽涉到台灣,而且以不少的篇幅報導當年的情況:一九六0年全世界還處在冷戰中,那一年,赤色中國因中華民國的參與而拒絕加入,並提出抗議:中華民國不得以英文字China為國名。奧會的幾位官員傾向於這種論訴,並堅持中華民國以Taiwan或Formosa之名取代。美國政府極力遊說當時的中華民國政府完全退出奧運以示抗議,但是那一年,中華民國有一位得金有望的運動選手,亞洲鐵人--
二00八北京奧運有人因臺灣得以「中華台北」名之而沾沾沾自喜,但站在國際的立場來看,世界上有更多的人只看到展示牌上Taipei在Chinese之後,卻不知道到底是代表哪國?而我們在想要丟丟不掉,想要說也說不清的情況下,讓外國人有既不是臺灣也不是中國的莫名其妙。
許多競賽的輸贏都決定於心理戰。根據這本書的作者David Maraniss,奧運的十項全能金牌與銀牌的爭奪戰,決定於最後一項一千五百公尺競跑。以當時的計分方式,楊傳廣賽前預知只要領先十秒以上,金牌就是他的,而競跑是他的拿手;強生以丟、擲項目取勝,他競跑的最快紀錄還比楊慢十三秒。但是,在起跑線前強生內心想的是:這是最後一次的十項比賽,以後再也不必忍受那麼多的苦,好好地再衝刺一次,做一個漂亮的句點。他們兩位的共同教練,Ducky Drake, (也是紀政的教練,並且曾與她結婚) 正在開跑線前的不遠處,強生向前請教:如何紓壓?教練說:緊跟著楊,寸步不離,他加速你也加速,在某個時間點上,他一定會回頭找你,看到你就在身後時,一定心慌,那剎間,就是你贏的機會了。強生正在咀嚼教練的攻心計時,一抬頭看到楊也隨後請益教練有何妙方:儘管跑,賣力的跑。(唉,教練並沒有強調不要回頭看!)楊一路領先,跑到最後一圈時,正如教練預測,楊回頭找強生,而強生就在身後,並以笑臉迎接。看在楊的眼裏,內心不由自主地連想到先前在奧瑞岡競跑時受傷的景象,腳抽筋的陰影頓時攻佔心頭因而削弱實質的體能。楊傳廣終因幾秒鐘之差取得銀牌,這也是台灣奧運史上第一面獎牌。
經過十八天的比賽,一切國際政治圈裏,不按牌理出牌的行徑,多少是需要一些外交的手腕來表達他們的不悅與解說,而羅馬奧運帶來的台美心結,在幾天後華府一個遠東事務會議裡展開。美國代表傳達官方對於中華民國政府竟不採納美國罷賽的建言,執意以Taiwan英文國名入賽,強烈不滿;而我方,則在得知美方不滿的幾天之後,在台北的一個午宴裏,解說中華民國在中國的威脅下唯一選項的困難處境…。
偶然間與臺灣歷史相遇,閱讀之後,不願讓無可奈何的心情佔據,看著書中那四張楊傳廣與強生的照片,心頭還是相當震撼的。楊的運動衣上都印有中華民國的國旗,這種影像,在今日國際上的任何比賽都已成為絕版。過去幾年不是常常有中國人在鏡頭前,搶、扯中華民國的國旗?或明言中國訪問團所到之處,不得有中華民國的國旗?就如十一月初,陳雲林來台時的條件之一,在他的視野之內不得有青天白日紅的旗子。於是,在電視的螢光幕上,有警察在陳雲林的視野內,將台北市原本滿街氾濫(如果你十月間走在台北街頭,你一定嚐過旗海的滋味)的國旗以五星旗取代。先不說在國內,台灣人對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幟的代表與認同的差異,當「外賓」以強勢的口氣做非分的要求時,國旗所代表的立場還是全台灣人要共同捍衛的,就是這麼簡單。
二00八年北京奧運在我的記憶裏是存在的空白,雖然我的拒看不曾有任何影響,也起不了任何波瀾,只因為我自己的選擇,覺得心安也不遺憾。一九六0年羅馬奧運十項全能得獎者代表的國家,分別是美國、台灣與蘇俄。在頒獎席上,三位運動員不因政治的因素成陌路,相擁互賀,一片祥和,成為人人樂道的歷史鏡頭。但是,那一年,蘇聯以及匈牙利的百姓被隔絕於這項運動的真實情況,在她們國家控制的報導裏,隻字不提楊傳廣得銀牌的事實,好像他是不存在的影子,只因為這些國家支持赤色中國的抗議,中華民國以及楊傳廣得獎的新聞就這樣被她們的政府媒體封鎖了。屬於歷史的,終究存在,四十八年後,我與它偶然相遇,幸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