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0-2009
一個夏末的清晨,『長堤』的沙灘上有一些我的腳印,一些海鷗的爪印。我與它,都曾在沙灘上駐足徘徊,海潮帶走一些我的腳印,留著一些它的爪跡。回首剎那間,見與不見的跡痕,觸發一個是否走過那沙灘---存在---的哲思。結束度假回到生活的軌道,既定的規律讓存在的感受是一個萬切的事實,偶而興起的哲疑總是匆匆間,有意地迴避,妄圖不見等於不存在的苟安;但是,生活在二十四小時都是資訊自由流轉的世代,歷史的印証一直有意無意間與我相遇。屬於他人的,上代的,屬於我的,過去的足跡,在時光的隧道裏流竄交錯,不時地以聲音試探,以影子招手。有人說,每一個時間點上都是一個故事,只等待那適意的字眼在記憶中復活,有如見與不見的足跡,在旋轉的時光隧道裏跳脫,挑醒遐思,望眼、回首,過去、今日、你的、我的、沒有界線。
這張照片讓我想起月初在電腦螢幕上看到台灣警察與示威民眾發生衝突的畫面,也想起幾年前洛杉磯警察對待黑人粗暴引起市民公憤反彈的混亂,還有西雅圖百姓示威WTO與警察的衝突戰。美國這兩起衝突發生時,附近商家有許多的櫥窗被敲破,有人趁機打劫,讓抗爭的議題走了樣。回頭看伊拉克的警察,因自主權的希望在手而高興,台灣百姓因自主權恐怕失手而抗議。群眾的高興或抗議,都要有一個管道來歡呼或宣洩,當街起舞是歡呼的浪漫外,表達的是深一層的心聲;以丟雞蛋抗議雖不可取,但在許可的距離下,宣洩的是深一層的主權疑問。示威被壓抑,勢必點燃群眾憤怒的情緒,因而與執行管制的警察起了衝突;政府,警方與百姓都有對等的責任溝通檢討,政治人物與媒體稱自己的百姓是『暴民』實在是不必要的傲慢與挑釁。看華盛頓郵報對於陳雲林來台事件以中國人與台灣人是兩個不同星球的人來形容臺灣百姓示威所代表的意義,反而更具有同情心與洞察力。
被視為『暴民』的示威者經過兩個多星期的極力辯護,台灣的警察開始鬆口,承認警察在管制群眾抗壓的當頭,也有警察暴手打民眾的現象,這表明爭取主權需要鍥而不捨的行動精神。輿論是一種力量,就像海水一樣,可以載舟亦可以覆舟。當公民的主權自覺是共識的輿論時,所凝聚的力量好比海嘯排山倒海不可抗拒的,正像二○○八年,美總統大選選出美國第一位黑人總統一樣。選前不論是家人朋友的偏好或報紙媒體的論說,總是指向奧巴馬的時代來臨了,而人民給他壓倒性的支持。多數的公民力量也可以讓一個人失位的。幾年前,我居住小鎮的地方法院,有一位法官是被居民投票出局的。我曾經有一個機會到法院的聽証會旁觀,看到這位法官對待有可能觸法但未被審判的人的態度,她毫不隱瞞地傲慢,讓人看得很不自在。後來在本地發行的報紙上看到一些律師對於這位法官的專業評語:她忽略法庭程序,剝奪被聽人應有的合理尊重。她曾因此被警告兩次,減薪罰款甚至取消她執法的時數,但她積習難改,她辯解因案件太多沒有時間注意小細節。法律之前人人平等的基本民權在一個法官的認知行為上,可以因忙碌視為小事而知法犯法?她終於被選民三振出局,當我得知她敗選的消息有如聽到正義的歡呼那樣高興,就像今年有許多的年輕人歡呼奧巴馬一樣,猜想紐約時報的那張照片,五位掛滿笑容的舞者心情亦應如是。
有一次,聽一位比我年輕的朋友論及美麗島事件,我訝異她對這事件始末發展的了然。她說,報紙上看到的報導與她聽到的民間聲音不同而引起她的關注,她開始注意新聞的來源,她用眼睛觀察,用腦筋思考事件的起因而有自己的判斷。我與她,在美麗島事件發生的那一年都生活在台灣,得知她的關心引發我對自己無知忽略的悵然。今日回首,她的見與我的不見,都進入歷史的時光隧道,思索生活經驗後我瞭解,海灘上不見的足跡並不是被浪水打平,只是被潮水帶走,與海潮混為一體,添加在歷史的時光裏浮動。思緒在時光隧道上旅行,旅途上點點滴滴,時時刻刻都是故事,識與不識留下足跡交織歷史記憶。回首,那曾經不見的跡痕,特別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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