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09
去年女兒女婿給我及丈夫一個別出心裁的聖誕禮物:三個月後才能觀賞的『獅子王』舞臺劇入場券。去年夏天,他們探訪紐約時與表妹一起觀賞,實在太喜歡。得知百老匯全美巡迴表演團年初將至此地演出,他們夫婦預購門票希望與我們分享心得。我當時認為獅子王卡通片已經看過,並沒有以特別的心情期待。現在回想,是我有眼不識泰山。
根據迪斯耐卡通影片獅子王改編的舞臺劇,演員如何讓觀眾沈醉於現場『動物』場景?一個熟悉的故事,導演、製作,如何讓觀眾驚喜於場景創意的變化?楊麗花演薛平貴是女扮男裝,雖稱英武,演的還是人的角色;京劇裏的『毛鞭手勢』,觀眾經過講說後還得憑空想像騎馬的英姿---觀賞者的會意,多少得靠領會的功夫。在非洲的獅子王國裡,遠山、草原、落日、星光、走獸,訴說一隻獅子的成長:有弟兄權力的爭奪,有父子價值觀的流傳,有男女相悅的情歡,有享樂與義務的掙扎,有豺狼走狗的阿諛仗勢。精心靈巧的道具、木偶、服飾,讓『木偶群星』演出動物的靈性。
傳說中,非洲女巫有無邊法力。舞台上,女巫有無比魅力。臃腫的身材,五彩的臉龐,舉足、揮手間,在在展放出滑稽的神秘,即使是搞笑動作也帶有幾分藝術風骨。不知名的唱腔在鼓聲與交響樂中高昂、哭泣、呢喃。呢喃中,木偶人獸擴散人間情事的複雜。觀眾欣賞的品味得到無比的挑動與試探:對比、擬人、明喻、隱喻、感應、類推,於是台上、台下,聲、光、人、影,互相輝映,感動在其中。
『紐約時報』曾介紹一位編劇新星:她是一位在美出生的韓國後裔。在劇裡,她大膽論訴美國種族文化的錯綜複雜。她說,公演期間,她每天坐在觀眾席,收集觀眾的反應,聆聽觀眾的評語。觀眾在沒有預期笑聲的場景爆笑或傻笑;在該有強烈反應而觀眾默然錯失,都讓她絞盡腦汁一再修改劇本。舞臺劇每況愈佳的靈活性,是追求完美的無限挑戰。創作者得到觀賞者的反應,不論褒貶,都是幸福的滋味吧。這滋味刺激創作的細胞,滿足創作的慾望,接受再上層樓的挑戰,是一種靈性的幸福。
靈性是沒有獨尊的。有一天與先生去『飲茶』。坐在隔桌的三位年輕人,話題全繞著球賽轉。我先生有感而說:『我知道這是偏見,但是只談足球?雖然大學裡藝術教授的貢獻,對生命的實用價值而言比不上科學、醫學(雖如是說,學理工的他,頗有人文素養);他們還是比那些賺很多錢的足球員值得尊敬多了。何況,高爾夫還比足球高等些。』說完這句話,他哈哈大笑自己的偏見!笑聲中,我提醒他:女婿的月曆上,貼著一張球賽行程表,只要有球賽轉播,其他生活事件盡可能排到第二順位。但這並不影響他生活上人格角色義務的執行。看球賽,只是生活調劑的一種。在球迷眼中,灌籃、三振、盜壘、攔截、觸地得分…,球員神乎其技的表現,讓球迷瘋狂吶喊,讓他們再三回味,這些『經典』的表演,難道不是藝術?誰說藝術只能靜觀?靜觀才有品味?
當『辛巴』與女巫在舞台上謝幕時,觀眾如癡如醉地喝采。猜想席中,也必有瘋狂的球迷吧。我知道,因我的女婿,一位球迷,曾在紐約百老匯劇場留下席印,感動之餘並且邀請他的丈人分享。讓心靈得到調適的,都是藝術。土著求雨祭、女巫卜卦的呢喃、阿嬤的搖籃曲、爵士、古典、清唱、吟詩、廣告、電影;幼兒聞樂搖擺、雲門、芭蕾;婚葬儀式、晨間太極;剪貼、拼圖、素描、雕畫;兒童塗鴉、握泥…。藝術行為已融入生活的各各層面。蘇格拉底說,藝術不是極品技巧,藝術有如生活中的主食,是麵包,是米飯,賴以維生,豐潤人性,我們活在藝術的天然裡,人人都是藝術家。藝術因文化背景不同而各顯其特色。藝術之於創作者、欣賞者而言,感動點滴自在心頭。若有高下之分而有孤芳之傲,說得上什麼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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